十一歲時,父親自殺。張成秀還記得,那天晚上,她在老師暖烘烘的家中補習,正和
同學打打鬧鬧時,二哥忽然一身濕淋淋出現在門口,只說一句,「成秀,家裡出事了。」
一路上又濕又冷,她和二哥悶著頭走回家,像兩條小魚在深海漁船的漁獲中,一路僵
在透明冰塊裡。這是她這輩子最漫長的回家路。
我要考上最好的學校
生命中的黑暗提早降臨。在父親的葬禮上,她和哥哥們站在父親遺體旁邊,盯著他的
遺體一直看,無法相信她心中的巨人、安全的靠山,居然就這樣倒下了。失去經濟
依靠後,母親盡心盡力拉拔三個小孩長大。每天,張成秀的母親硬撐著日漸羸弱的
身子,從清晨四點忙到晚上兩點,還要去河邊洗衣服。孩子吃新鮮的,她吃剩菜;
孩子過年買新衣,她穿舊衣。唯一的希望,就是呵護孩子長大。
面對父親驟逝,積極開朗的母親鼓勵她,不能放棄自己。當她聽著母親哼唱「讀書
郎」,「只怕老師罵我懶呀,沒有學問,無臉見爹娘!」那時就讀國中的張成秀,腦海
裡就清楚浮現要追求的目標:考上她聽過最好的學校。她寫了「北一女」、
「台大外文系」兩張字條貼在案頭,提醒自己,不敢或忘。念書念累了,就打嘴巴、
捏大腿,晚上不睡覺,累了只在桌上小趴一下,夜以繼日、日以繼夜的讀書。
就在考上北一女那年的暑假,她為了籌措學費,去當生產線的裝配女工。那正是灰
色存在主義盛行的年代,她每天抱著《少年維特的煩惱》、《野鴿子的黃昏》、卡夫卡
的《蛻變》去上班,一有休息時間就看,一上工就拿起銲槍燒化錫,將電視內的一些元件
焊起來。刺鼻的味道,讓張成秀再次發誓——絕對要好好念書,再也不要當女工。 後來,張成秀
果然考上第一志願台大外文系,研究所也申請到史丹福大學MBA。她的大哥
張成華寫道,要是依照社會約定俗成的看法,張成秀本來會陷入結構性貧窮:去念商職
的夜補校,幸運的話,嫁一個保險公司的經理,下班後夫妻倆一起去賣健康食品;
不幸的話,就該嫁個酒鬼老公,作電焊女工,生一堆孩子,然後沒事去公立醫院拿
驗傷單。 從女工到擔任Google台港業務總經理,張成秀要撞破多少塊牢不可破、
有形無形的社會階層天花板?
叩門的,就給你們開門
為什麼她屢屢能戰勝心中的敵人、克服外在的環境?張成秀自言,她是一個認真
的尋道者。因為,聖經應許過:「尋找,就尋見。叩門的,就給你們開門。」 她
勇敢的尋找,她勇敢的叩門。你呢? (本文由王曉玟摘錄及改寫自《從女工到
Google台港業務總經理:媽媽教我的生命智慧》,張成秀著,大好書屋出版)
從女工到Google台港業務總經理:媽媽教我的生命智慧(附贈專訪光碟)
- 作者:張成秀
- 出版社:大好書屋
- 出版日期:2007年08月20日
- 語言:繁體中文 ISBN:9789866823275
- 裝訂:平裝
不只轉折,更要轉化!張成秀的人生驚嘆號 | 【文‧陳歆怡】 |
從陽光下踏入咖啡館的張成秀,一身便服與神清氣爽的容顏一如往常,只是開口的自我介紹改為:「你好,我是張成秀。抱歉,我現在還沒有(印)名片。」
一年前,她的頭銜是Google台港業務總經理,兩年來領導著一組優秀的團隊,將Google的關鍵字廣告市場從無到有建立起來,也使得當年前3季的業績比前期成長了59%。然而,就在事業起飛的階段,在眾目睽睽面前,她的人生突然大轉彎…… 職場上始終「無往不利」的張成秀,資歷排開來就像一串珍珠:天下雜誌廣告業務主管、台灣微軟負責人、美國 Handspring 公司國際產品行銷部負責人、台灣大哥大總經理特助及資深處長,最後來到網路產業超級巨星家族:Google。 Google全球副總裁李開復稱讚她有「極強的敬業精神,超群的商務拓展能力和出色的領導力」,「從面試第一眼,就被她的自信與天分深深打動。」 曾與她共事過的思科市場部資深協理程文燕,則對媒體形容:「不管遇到什麼問題,從沒看她透支過,每天總是笑臉迎人。」 除了作風平易近人,她的裝束也很「務實」,身為高階主管又具進步思維,她每天背著超過5公斤重的背包出門,裡面裝滿簡報資料、電腦及2瓶礦泉水。 張成秀自承:「我很喜歡Google這個充滿研發能量的團隊,也相信它所推動的開放式網路平台,會是帶動台灣產業升級的新契機。」然而,沒有在生涯的頂峰停留多久,一場突然降臨的「意外」,卻迫使她離開原本的快線道人生,進而根本地轉化了生涯計畫。 Time to say good-bye 那是去年8月的某一天,張成秀以「逆境求生術:網路行銷雙效戰略」為題,在一個近500人的場子上演講。當她站在講台上口沫橫飛,突然感覺自己的臀部有一股暖流泊泊流出,接著逐漸浸濕了黑色外褲,還沿著大腿內側、膝蓋窩、小腿腹流下。 「痔瘡已經十餘年,平時也會不舒服,然而我都壓抑下來沒去治療。」回憶起當時,她率直說「很丟臉,也擔心會不會像恐怖片場景,血水一路漫開在講台地板上?」 她當時鎮靜地撐完全場,接著還聽取了半小時的客戶證言,然而,一回到辦公室卻忍不住哭了,跟同事匆匆交代完,才趕往醫院檢查,結果是痔瘡最嚴重的第四期導致的血崩。 開刀及復原的過程,她飽嚐身體的反挫,「原來小傷口也可以痛到齜牙咧嘴,」血糖不足及貧血的症狀則持續困擾,直到6個月後才恢復元氣。 「躺在病床上,心裡是很掙扎的,捨不得在Google一起打拚的團隊,因此只先辦理留職停薪。然而,看到另一個同事不久前動過同樣手術,卻在半年內又動了第二次,我才終於下了決定──it's time to say good-bye。」先生及家人也都非常支持她。 「卸除」超強成就動機 過去,張成秀「拚命三娘」的行事作風在業界是出了名,她曾在2年前出版的自傳《從女工到Google台港業務總經理》中,描述自己從小得了「成就強迫行為症」,典型的症狀是:「考試要考全校前3名」、「一做起事來,就朝思暮想,不可終日,連刷牙都會想」、「一天平均要開6次會」、「上廁所的路上習慣同時做6件事」等等。 為什麼要這麼拚命?這跟張成秀原生家庭遭逢的變故有關──1970年代兩次石油危機,讓她從事玩具外銷的父親一夕破產,甚至鋃鐺入獄,出獄後3年抑鬱終日,最後跳樓自殺──那年張成秀11歲。為了照顧3個子女,母親做過家庭代工、洗碗工、清潔工、保母,她也因此立志:有朝一日要讓母親過好日子。 「我妹妹沒有被貧窮帶來的羞恥感擊倒,甚至反過來把『窮人沒權利做夢』的龐大社會壓力嚴拒、頂住,再遠遠地往後扔,這是她最值得喝采的地方,」張成秀的大哥張成華如此評論。張成秀則自承,身上同時遺傳到父親的創業家精神,以及母親堅強樂觀的個性,也因為生於困頓,使她很早就接觸基督教信仰。 只不過,人生路上一直用盡力氣長跑,邁入45歲的她承認:「的確是太over了,直到這場病痛,我才真的了解所謂『過猶不及』、『中庸之道』的智慧。」 更深層的體悟則是來自信仰。「要放下物質或社會地位給我的安全感,的確不容易,然而,我在病床上一再讀〈出埃及記〉,了解到自己的處境需要轉化:從被人伺候的『貴族』,變成服侍他人的使徒;從物質上的一無所缺,到心靈上的一無匱乏。」 這段期間曾有幾家企業前來詢問她的意願,她都予以婉拒了。今年5月,張成秀與兩位同為史丹佛大學MBA出身的老友──普訊創投公司總經理王秀鈞及旺能光電資深副總經理張原偵──共同創辦了「中華綠色經濟發展協會」,協會以「培養綠領專業」及「帶動綠色創業」為宗旨,目前還在籌備階段。 「誠實地說,我選擇投入非營利組織,是希望同時給自己及社會帶來『轉化』的機會,因為我在企業界20年,看盡了資本主義因為不斷追求利潤最大化所帶來的負面後果;即便目前方向及策略都還在摸索,我卻感到充滿盼望。」近期張成秀也陸續拜訪了數家企業的執行長,獲得的迴響更鼓舞她繼續耕耘下去。 「我終於懂了父親」 其實,張成秀能正面迎接巨變,並且對於告別昔日生涯展現無比豁達,也跟6年前母親發生重大車禍成為植物人、從而有機會「重新面對父親」有關。 「長久以來,我都不能諒解父親當年拋下我們,讓母親獨自承受那麼多磨難,我一直把他的逃離視為懦夫的行為。」直到母親車禍,在醫院陪伴的期間,張成秀有機會與大哥深聊,才知道「原來爸爸要自殺的那天早上,還陪著大哥一起到公車站,希望在人生的最後旅程與大兒子共乘一段,其實他對家人是如此不捨。」 幾十年的傷口兜入這塊關鍵拼圖後重新癒合,張成秀也才終於「懂了父親」:「當年父親會選擇走上這條路,有很大部分的原因是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東山再起,且有肝病在身。而即使他最後選擇結束生命,還是想盡辦法為我們留好後路:他刻意選在美國總統福特出訪大陸的時刻走,並且留下抗議美國背叛台灣的『死諫』遺書,好讓妻小可以申請政府撫卹金……」 提起這段往事總是讓張成秀哽咽,也因此往後遭遇再大風雨,她都能樂觀以對,「父親寧可選擇犧牲自己,也沒有拋下我,我又怎麼有權利對生命悲觀呢?」 反璞歸真後的張成秀,已經用前半輩子把淚水化為珍珠;如今她站在人生下半場的開端,更將自己完全交託出去,順服靈性的指引,不變的是她永遠保持的謙遜與開朗,以及相信世界可以更好的盼望。 (本文節錄自台灣光華雜誌2009年09月號) - 當她站在講台上口沫橫飛,突然感覺自己的臀部有一股暖流汩汩流出。
As she stood at the podium blazing away, she suddenly felt a warm stream running down her hip. ◎ blaze away 原指連續射擊,後引伸為激烈急促地講,或是賣力做 He blazed away at his opponents in the Senate.
- 躺在病床上,心理是很掙扎的,捨不得在Google一起打拼的團隊,因此只先辦理留職停薪。
Laying in my sickbed, I was really torn over what to do. I couldn't bear to leave the team at Google, so I just took a leave of absence without pay. ◎ 留職停薪: leave of absence without pay ◎ 擅離職守: absence without permission ◎ 無薪假: unpaid leave ◎ 曠職: absence without reasons
| | 非計畫的停頓狀態,讓事業女強人張成秀終於有機會抽離慣性、沈澱放鬆,選擇從企業界轉到非營利組織,現在的她正經歷一段精彩的「人生轉化」。(莊坤儒攝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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